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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:難了斷的塵緣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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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麽說,他是我的姑爺?”姜憐心不可置信的反覆詢問,問得那丫鬟都慌了,還以為家主添了什麽毛病,急乎乎的直點頭。

姜憐心卻楞在那裏,半晌沒有吭聲。

她到底何德何能,竟招了個神仙似的姑爺。

這感覺就好像出門時被從天而降的銀錠子砸中,幸福來得太過突然,叫人一時難以接受。

既然老天爺賞識她,她便接受好了,或許失去記憶就是為此付出的代價,日後加倍的對這位姑爺好便是了。

姜憐心最後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入睡的,然而睡著後她卻做了個不怎麽美好的夢。

夢裏的她也不知身在何方,只覺得周圍都是空落落的,沒有其他人,也沒有聲音,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迷霧。

她拼命的撥開迷霧,拼命的尋著出口,可迷霧的後面還是迷霧,仿佛沒有盡頭。

她於是努力的強迫自己回想,企圖從記憶裏尋到些許端倪,可無論她怎麽集中精力,腦袋裏始終都是混沌的一片,就像她身處的地方一樣,空曠而又迷亂。

時辰越是推移,她就越是不安,漸漸的開始變得歇斯底裏。

她掙紮、嘶吼,百般的折騰,卻還是困在其中不得解脫。

“這裏是哪裏?”

“誰來救救我?”

她想要呼救卻仿佛被什麽扼住喉嚨,如何也發不出聲,她想要向人求助,卻沒有一個人影可以供她追尋。

那是被隔絕的恐懼,沒有猛獸惡魔,亦沒有潛在的威脅,可就是發自內心的感到不安和害怕,就好像被扔進無垠的海洋之中,尋不著方向,亦沒有皈依,只能無窮無盡的飄搖。

她以為自己將要永遠被困在這迷霧之中,卻在崩潰之際感覺到一只手。

那是不明來處的一只手,可她卻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回握住不肯松手。

連她自己也不知道,為什麽要相信,卻還是義無反顧的相信了。

萬幸的是,那只手最終拉著她逃出了迷霧。

自夢魘中掙出時,雪衣男子果然如他承諾的那般守在床邊。

姜憐心還沒有完全放開夢境裏的情緒,呼吸仍然十分劇烈,她望著床畔的那一抹雪衫,下意識的攥緊了手掌。

這時,她才發現夢裏的那只手是他的。

“可是被魘住了?”清冷的聲音自那兩瓣形狀完美的薄唇中傳來,她尚在放開他的手還是繼續裝睡的選項中猶豫,他卻已識破了她的偽裝。

他終於還是放開了他的手,尷尬的握住床沿。

片刻間,雪衣男子已然起身,至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,纖長如玉的手拾起桌機上的雪梨和小刀,認真的削起了皮。

姜憐心便撐著床榻半坐起身來,倚靠在床頭前,專心致志的看他削著雪梨。

他削皮的動作並不熟練,似乎不常做這件事,感覺到她的註目,略擡了擡眼簾,但也只是一瞬,又垂了眸,啟唇道:“秋日性躁,食些雪梨可治魘癥。”

說話間,他終於削好了那只梨,放下小刀起身至床榻前,便將雪梨遞到她手上。

姜憐心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忙著削梨,是要給她的。

她低頭看著晶瑩剔透的汁液順著梨肉滑過他白皙得略顯陰柔的指,而後劃出柔和的弧線,落入他的掌心,忽然心下一動。

“夫君。”她也不知為何要這樣喚他,或許為了證明丫鬟的話,亦或許只是跟隨心底的意願。

他尚且握在雪梨上的手明顯的微滯了一瞬,卻也只是一瞬,他便收了手斂入袖底。

“對不起……”姜憐心握著梨,卻只是發呆。

她忽然覺得很是愧疚,這樣好的夫君,這樣好的待她,可她卻……

“對不起,我都忘了,我想記起來的,可是都忘了……”試圖找尋關於他的記憶,她開始語無倫次起來。

溫熱的液體不可抑止的模糊了視線,她好似又被困在了那個夢裏,怎麽都找不到出路。

快要崩潰之際,他卻將她擁入懷中,什麽也沒說,只是靜靜的抱著她,由著她發洩,待到那哭聲變成低沈的抽泣,才貼著她的耳畔輕聲喃喃:“沒有關系,我記得就好。”

他記得就好。

姜憐心似乎在他的話中找尋到安慰,漸漸平靜下來,掛著淚痕小口小口的咬著雪梨。

太丟人了,怎麽在他面前就控制不住自己。

他是那樣一個神仙似的人,她又怎麽可以在他面前表現出這醜陋的一面。

姜憐心越想越懊惱,尷尬之餘偷瞄的他幾遭,他卻至始至終中將目光鎖在她的身上,就好像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一樣。

這樣的目光實在讓人焦灼,她不自在的往下滑了兩分,可終究不能躲起來,於是鬼使神差的把啃了一小半的雪梨遞到他面前。

“你也吃。”她想盡量在他面前展現些優良的品質,比如說慷慨。

可他卻並沒有接受,仍然維持著不曾轉移的目光,緊緊將她圈禁在雙眸之中。

整個下午便是這樣過去的,讓人極度的不自在,卻又忍不住的小小興奮。

後來,姜憐心自仆婢們的交談中了解到,那雪衣男子名喚畫末,確實是她的夫君。

五年前兩人成親不久,她便忽然自府中消失,至此五年不見蹤跡,那時畫末正北上為生意奔波,回來得知消息後就開始滿天下的尋她,一尋就是五年。

也就是說,這五年來畫末既要到處去找她,又要維持住姜家的生意,裏裏外外全由他一力承擔,據說這期間亦有不少人勸他續弦,媒婆們都快踏破門坎,可他卻始終不允,生生守了姜家五年。

得知這一切後,對於畫末,姜憐心更是充滿了感激與歉疚。

這樣好的夫君,她卻把他給忘了。

然而,在這一點上,畫末對她十分的寬容,不僅不曾怨懟,還寬慰她是在外面受了傷才會失憶,這怨不得她,就算記不起來也沒關系。

不僅是在言語上,畫末行動上的關懷愈發讓她篤定仆婢們說與她聽的皆不是誇大其詞。

自從她醒來之後,他可以說是與她片刻不離,除了有時需要去商號裏打理生意,而待她身子恢覆些,可以下床時,他更是出府也要將她帶在身邊。

姜憐心自然也樂意與他待在一起,可是時日久了,她卻漸漸自他身上察覺出些不尋常的地方。

比如說用膳的時候,他雖然與她一同坐在桌旁,然而面對滿桌佳肴,他卻總顧著往她碗裏夾,自己則只是飲茶,從來不動筷子。

起初姜憐心只當他是省著美味的給她吃,於是特意囑咐廚房裏多做幾個菜,可他也還是一樣,她便又執意為他夾菜,促著他飲食,實在磨不過了,他卻也只是挑了碗裏的素食勉強用了幾口。

再比如說就寢的時候,每夜他總是先哄得姜憐心上床歇下了,自己卻在一旁坐著看帳。

有時她見天色晚了,便催促他歇息,可他也只是搪塞著,說要守著她睡著了才肯歇下。

起初姜憐心以為他是怕自己又無故的失蹤,又或者是對她的照顧與體貼,可某一天夜裏醒來,身側的半張床榻上卻依舊沒有人影。

她只當他也起了夜,可坐直身子一看卻嚇了一跳,竟發現他在窗前的太師椅上打坐,雙目微閉的模樣到像是睡著了,可是放著好好的床榻不躺,偏要坐著睡覺這一點著實奇怪了些。

這要是傳了出去,別人還不要說她一個人占著床榻,刻薄了他。

想到這裏,姜憐心隱約想明白些什麽,忙跑到他面前問道:“我以前是不是待你特別不好?”

畫末正入定,被她忽然的發問喚回妖魂,一時有些不知所措,便沒顧得上應她。

姜憐心見他只是掀開眼簾看她,半晌沒有做聲,就當是默認,於是一臉失落的坐到一旁,兀自懊惱:“一定是這樣,我一定不是個好妻子。”

“不是這樣的。”似乎為她充滿自責的話所動,畫末忽然蹙眉說道,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,便頓了下來。

“那是怎樣的?”姜憐心還在和自己較勁,委屈的擡頭看向他:“你夜裏都不到床榻上睡覺,窩在這麽一個椅子裏,該有多難受。”

聽她這樣說,畫末一時也不知該從何即使,只得與她相顧無言。

這樣一來,姜憐心愈發認定了是過去的自己虐待了他。

她“騰”地自椅子上起身,趕緊挪至他面前,俯下/身來看著他的雙眸道:“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在椅子上睡了,我必需看到你躺在床上,否則就陪你坐到天亮。”

那雙宛若無波的墨瞳明顯的滯了滯,姜憐心只當他是受寵若驚,不等他反應過來便拉了他的雙手往床榻邊拽:“來,這條規矩從今夜開始施行。”

說罷她又幫他褪了外衫,將床榻分出一半給他。

過程中註意到他身上有些發涼,想是沾染了夜裏的寒涼,姜憐心唯恐他因此傷風,忙將僅有的一條錦被覆到他身上,還覺不夠便索性整個人偎過去,雙臂將他環住。

畫末的身子變得有些僵硬,姜憐心卻很是舒心,況且他雖是瘦了些,可身上淡淡的水墨香氣憑的好聞至極,抱起來也不知道多舒服。

也不知道為什麽,和別人親近,她就百般的不自在,可只要換做了他,就變得自然而然起來,或許這就是夫君與旁人的不同吧。

既然如此,雖然兩個人擠在一張床榻上也算委屈了他,那為了滿足她的小小私心,就先這麽湊合著吧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失憶了還這麽想占小白的便宜,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!小憐是個色胚,為娘我也只能認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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